那年,我就这么背着重重的行囊远走他乡,远离了那山,那水,那歌,那养育了我多年的地方。那年,我不知道何谓思乡,像只破笼的小鸟,有多远飞多远,有多高飞多高。这年,我在这没有乡情乡味的地方,回想遥望,淡淡忧伤。
那年,我来自一个山水甲天下的地方。我怀念那一座座并不高耸的石头山,也许它们远不如黑曜石,可那深沉的黑色,却是谁也不能模仿。它有个不明所以的名字,叫喀斯特地貌。石间生长着树木花草,仿佛是告诉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的人们,要和它一样坚强。遍野的凤尾竹和满山的青松,郁郁葱葱,若遇上了绵绵细雨,到也让人觉得是上天倾慕这美貌,泪湿了一袭华裳。天也濛濛,地也濛濛,山也濛濛,眼也濛濛。
那年,我也曾经水上泛舟,尽享芳华。漓江的清澈见底,灵水的冰凉舒爽,如今不过是梦里的一片虚幻。当我背上游子的名号,走山访水,我才明了灵渠的秀美、银滩的玄妙。你可曾领略过溶洞里各类岩石的七十二般变化,你可曾享受过独坐竹排一支垂钓的心如止水,你可曾见识过四季常绿满山红豆花果飘香。壮乡的水土如今是否一如过往那般纯净甜美,壮乡的人儿如今是否依然那般灵秀可人。暂别了,江上对歌的回忆;暂别了,壮乡。
那年,我离开那个天下民歌眷恋的地方。我也曾嫌弃那些山歌土气,嫌弃那些山歌落伍,但当我远离家乡,过去萦绕耳边的山歌烟消云散时,泪水却开始夺眶。是啊,就算远在他乡,我依然忘不了,忘不了那山歌好比春江水,忘不了那山歌好似暖心茶。你也曾听过这首歌儿吧:
多谢了
多谢四方众乡亲
我今没有好茶饭
只有山歌敬亲人啊敬亲人
山歌好似热茶暖透心
世上千般咱无份
只有山歌属穷人
莫讲穷山歌能把海填平
上天能赶乌云走
下地能催五谷生
好歌声三姐开口赛洪钟
歌声还比钢刀利
难怪四方都闻名
取笑画眉
取笑小阳雀
我是嫩鸟才学唱
绒毛鸭子初下河
只有山歌属穷人
我听着刘三姐的故事出生,我听着灵秀的山歌长大,我心醉情属壮乡。这才是家的味道,家的声音,家的情。
这年,我身处高楼林立的珠江畔,远眺望得见山,俯首看得见水,脑里回旋着歌。然而,这山,这水,这歌,却不是心心念念的那情。这里的景致繁华喧闹,而我心中惦念着的,却是那份难得的静谧。时间难以倒回,谁也不能改变离别,我所能做的就是在离去时看一眼,再多看一眼,让心中的烙印,深一点,再深一点,留待这时,回味一次,再回味一次。
每当独自一人时,总在回味着什么。
家乡,我好想,好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