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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 叶

发布时间:2014-07-10 11:16:38      作者:外国语学院 罗佩欣   发稿排行榜 

万物流变,千百万年,活若浮尘,忽而飘起,忽而坠落。

每一种存在都以自己不同的呼吸空间活着,我,作为一片叶子,嵌在世界的秩序当中,这样活着,那样看着,都是偶然。

淡淡的春风,穿过浓烈嫩叶气息的后山;盈盈的湖面,倒映一抹暗绿的杉树;回归的雁儿,绽放它无法按捺的笑靥。这世界顿时在这初春世界变得明亮了,她的肤色恰似在白陶瓷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。而我,虽已在间隙中察觉了明亮,但是我还是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,无力挣脱,形成屏障。出生在初春,弱小的身躯,我只能透过细细的间缝看见这个偌大且无边无际的世界。俯视那深黛色的清湖,它分明倒映着一对男女。男孩与女孩喁喁私语,男孩在绘声细说,女孩则低着头,在默默无言的时候也有动的感觉,不时点头以回应男孩;男孩的眼睛闪烁着光就像在夕阳余晖里飞舞的美丽荧光虫,女孩露出了浅浅的微笑。男孩鼓起勇气牵起女孩的手,让她坐上自己的自行车,他们在这片杉林中穿行、吹风,这风分明传递着一句话:我的女孩,我喜欢你。女孩的笑容始终停留在她如花的脸庞上。

所有的情愫都在这温柔的三月慢慢萌芽,迷迷濛濛却又瞭亮动人。

聒噪的时节,我的筋骨突然之间得以伸展,我终于可以触摸这个世界,裸露而不必隐藏。远处的重山披上了夺目的夏衣,它拿旁边的艳花装饰它全新的霓衣。这个世界好像抹了很浓艳的妆,这里的气息变得更加浓烈逼人。蓦然,想起脸红时如花的那位女孩,以及爱她的男孩。眺望一看,他们果真出现在我的眼前,他们看不见我,因为我只是一片素叶。男孩与女孩变得不同了,男孩不再拘束,女孩不再寡言,他们已习惯牵着对方的手,习惯带笑地望着对方,习惯将彼此放在彼此的心里。这艳夏染上了他们热恋的气息,像馥郁的花绽放迷人的气息。男孩女孩一直走到杉林的尽头,落霞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了又长。最后他们不得不分开,男孩静静地站着,直到女孩消失在黑夜之中。我从局促之中舒展,绽放身姿,我的眼里全是光明的潮涌,尽管这时节这杉林仍有夜幕降临。

浓烈逼人的夏终究会逝去,被凛冽的秋取代,就像我在这一夜之间免不了脱去夏衣,换上素淡的秋衣。

从杉林透缝的地方,可以看见对面山上的皱襞开始阴沉下来。这清寒、静谧的秋褪去喧哗,晨光越来越无力,夜色也越来越沉重。我每天醒来却想睡去,某天,被哭声打扰,远望,竟是昔日的那女孩。她的柔唇紧闭着,滚烫的泪珠哗啦啦地直流,清晰地落在地上。男孩不再微笑,他呆滞的目光停留在女孩的脸庞上,他不再温柔地为她擦拭。持续缄默,站在原地,这偌大的空间如死灰一样苍白,寂静无声,南飞的雁儿发出一声带哭腔的嚎叫后不再停留。他打破沉默,说他要离开她。女孩转身就走,男孩背向,彼此没有回头,影子没有交集,就这样走在各自无尽的路,我抬头仰望,发现下午淡淡的阳光已经被沉重的夜霭吞噬,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无数个苍茫的日与夜。

明天总是像海啸一样急速地扑倒今天。我由新生的活力到衰老无力的年华,这种对于时光的流动的感觉仿佛还是昨天的事,但不知不觉之间已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十年时光。

十年过后,我已经清晰地知道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,已经到了仅一缕柔风都可以将我刮倒的地步,已经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挣扎最后一刻的跳动,但是我的眼眸里出现了十年前的那双男女。

男孩女孩都已经长大了。他们将诧异的眼光放在彼此的身上,在这里,他们再遇见。那一年的情节像大雨匆匆地打击屋檐一样清晰明了。彼此没有言语,一阵沉默过后,女孩向前拥抱男孩,轻轻地说了一句: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。他们脸上绽放着相同的笑容……笑容融化了当初的爱恨痴嗔,成雪一样的回忆早已湮没在昨天。

在他们微笑的一刻,吹过柔和的春风,我飘起,坠落,投入大地的怀抱,融入泥土,灵魂消逝。

所有的一切,如陈旧的火车把明亮的外壳脱落在隧道里,急速地驶向远方,急速地迈向消逝,由喧闹归于无声,由热烈归于平静。尽管如此,却美好得像灿烂的夏花,深深停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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