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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的故事

发布时间:2014-11-07 10:27:47      作者:罗佩欣   发稿排行榜 

或许,故事没有结局就不会有伤感,但故事总是中途卡带,之后就停止放送。

人生本是故事,经历四季轮回;轮回本是过程,总有它的落点。若只关心落点是好是坏,故事往往不能获得相应的价值。

这只是一个纯粹并简单明了的故事。一个村庄,一片海滩,两个人。

无垠的海滩,层层海水将海岸线推到与远方的地平线重合,静止时犹如一大块蓝黝黝平静的镜子,缄默地躺在这个村庄的边缘。这片海滩,边上的峭崖是她的王冠,海岸上的怪异贝壳是她的宠物,眼前的宝蓝色的汪洋是她一袭华丽的衣裳。她就像沉睡的公主,等待如期归来的王子。偶尔一只顽皮的海鸥会用它坚实的翅膀扰乱她的妆容,打破这份宁静。

秋天,如期而至,这时候,湛蓝的深邃搭上了橘黄色的情调。

小树林一夜之间快速变装,在秋风中半身裸露,只戴了一顶显眼的橘色绅士帽。秋风掠过,梧桐树在哆嗦、颤抖,打了一个受凉的喷嚏。头顶上的归雁,她们以温柔而敏捷的身姿守着秩序,齐刷刷地妩媚登场,抛了一个媚眼给西斜的夕阳。她们低头俯视曾经艳丽无比的野花,如今,不再绝代风华,甚至消瘦的花枝也没有力气托起枯萎的花苞。傍晚降临,橘黄骤变深沉,一步一步地被浓烈的暗黑吞噬。黑夜的帷幕总是在秋季早早落下。秋风借着黑幕变得更加肆意大胆,它推开了一个男孩家的门。

男孩顺着开敞的门扉走出小屋,漫步到海滩边,脚底下软绵绵的细沙,把脚丫陷入细沙中,他感到身心放松。被黑暗笼罩的海滩,零星的萤火虫,满天的繁星,一轮悬挂的皓月,他感觉眼前看到的是静止的油彩画。可他不曾听见夜蛙高鸣而和谐的交响曲,更加不能听见秋风煽起海浪那低沉的呢喃声。没有声音的世界,他只能用视线和想象取代永恒的静音。

当男孩正在凝神思考时,在他的不远处忽然坐着一位女孩,他侧脸看她,正好撞上了她的视线。女孩不说话,只是简单地在空中比划几下。男孩流露迷惘的神情,女孩站起来走到男孩身边坐下。他们坐得很靠近,虽然夜色凝重,但是橘黄的街灯灯光温柔地贴在女孩的脸上。她那宝蓝色的眼睛,就像白昼身前那片海滩将湛蓝迷人嵌入了她的眼睛,一样的清晰可辨,她眼瞳里朗朗的温柔让身边的一切都亮了。他回过神来,转过脸,看见女孩在海滩上写了几个字:我是哑巴,只会手语。男孩回道:我是聋子。之后他们各自沉默,看着眼前倒映的银晖在水中荡漾。女孩忽然冲男孩一笑,男孩也羞涩回笑。女孩站起转身离开,她的身影被街灯越拉越长,随即消失在转角处。那时,在银晖的照耀下,海的眠床舒适而安谧。

她留下一行字:秋天的黑夜中,很高兴认识你。

他躺在床上,入梦,梦中都是她的脸容,那双投放光芒的眼睛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,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呢?

一扫秋天的忧郁,或许,秋季也能成为勇敢告白的季节。

但是没有说出口的话永远不能当成诺言。自那次见面以后,男孩与女孩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。她不知道他每夜都在海滩边为她学手语;他不知道她每夜都在屋子里为他做打渔用的衣服,因为她知道他是村里一名渔夫的儿子。如秋色一样的柔黄的灯在各自的黑夜各自点亮。

遇见彼此的秋季终要逝去,取而代之的是复苏的盎然春季,聒噪不已的夏季,一切都习以平常,唯独最重要的话一直拖到下一个秋季。秋风再次扰动所有曾经的思绪,那些话,已经逼到喉咙,是否可以脱口而出?

平静背后隐藏神秘的储蓄。平静的海面有一天也会撕破脸,怒气大发,就像凶残的猛兽般暴戾而不可遏制,在秋季暴动。

强猛的台风袭击村庄,魔鬼般席卷而来。早上明明晴天万里,中午顿时演变成台风的独角戏。魔爪伸向了一批早上已出海的渔民们,家人们都提心吊胆。海滩上层层孟浪一波接一波,甚至有比两层楼还高的巨浪一路高歌猛进,像意气风发的将军;低音调的怒吼声直叫人发毛,像饥渴的饿兽隆隆的叫声;峭崖不断地被张牙舞爪的巨浪拍打,像默默忍住暴打的孩子。海浪肆意发挥24小时后,慢慢收敛,褪去暴躁的急性,不久之后就恢复平静,甚至迎来秋天的艳阳光抚慰刚恢复平静的海面。

但是残骸浮现,帆船、死鱼、渔网,甚至是人。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聋的男孩。

坏消息总是在口口相传中径走。女孩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个事实,女孩目光呆滞地来到海滩边。台风的遗物总是狼狈不堪,她用手轻轻抚去男孩脸上的细沙,她用她温暖的怀抱暖和他冰冷的身体。原本炽热的跳动被冰冷制压,秋季还是归根于肃杀。

她在海滩边一整夜抱着他,她什么都说不出口,连大吼一声的声音都匿声消失于瑟瑟夜风中,只留下一个嘴型。热泪一直滚烫她的脸庞,可他怎么都不愿醒来。

被揉碎的话语始终说不出口,无论是否能说。

故事结局无声,关于人生故事的问题,时间从来都不回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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