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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归何处

发布时间:2015-09-14 10:57:38      作者:杨丽萍   发稿排行榜 

寒山,瘦水,掺和以竹篱砖舍,便成了故乡。

山寒便五谷难丰,水瘦则地根薄陋。故乡的贫瘠,是十分自然的事了。三两尾黄毛狗,七八只芦花鸡,“汪汪…咕咕…”的鸣声里,拉拔出一条牛,一帮人,便是儿时乡里最鲜活的场景。乡民的儿子,与生俱伴的,是泥跟土。稻和田,麦和地,大把大把地抛洒我的童年。庄稼的脉络,谷物的芒尖,便和我十分的亲近。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天精地露如何滋生农物,阳光和芒刺如何让农人淌泪。在故乡,山水养人,泪水和汗水更养人。在我被炊烟和山雾浸淫的第十个年头,有一个人说她累了,她便走了。这就是我的母亲。我知道,母亲至多也只是一株庄稼,曾经在父亲的镰弯里沉睡。如今,她走了,故乡便只剩下大垄大垄无遮无拦的山地。父亲便带着他年幼的儿子,栽瓜种豆,割脉刈稻,以泪水和汗水耕种故乡。明知贫瘠之地长不出丰茂的禾稼,却仍笃信土里有长长久久的盼头。

后来,故乡有了一次山洪。猪、牛、狗、鸭冲走了不少,老屋也倒了不少,人却没少一个,生了根似的。我的离乡,便是在这次山洪之后,不是因为无家可归,而是父亲说山看多了,不好。

离乡便是离愁,离愁只是再没有乡关的路。每每静夜孤灯下,梦乡里,节日时,便总有一些情绪侵袭心房。是什么,说不清楚,但却又让你非想不可。那个山高水长的地方,纵使流泪,也觉得有一种别样的情趣。于是,我便总想在街市万家灯火的尽头,能有一脉山,一泓水,一张酱紫的脸,抑或一条熟悉的旧军裤……于是,因脂粉而艳丽、因喧嚣而热闹的都市里,我常常将歌舞厅里的嚎音,听成了“哞哞”的牛叫;将生硬的街市“笃笃”的高跟鞋声,当成了牛入空山的蹄音;将阳台上大红大绿的衣物,想成了老屋檐下高悬的干烟叶、红薯藤……人便常常北望,漫目风尘里。故乡总高居在我内心之中,却又在这个城市之外。

当长长的漂泊的足印,流淌成通向家园的小路的时候,回乡就成了最奢侈的想望。曲曲折折的小径,蜿蜒着心事,望得到两头,感觉不到尽头。正是有了这走不完的乡路,才有走不出的乡美啊。

仍将“爸爸”喊成“伯伯”,仍将“爷爷”唤作“爹爹”,方言就是这里的土话,土话就是地里物产。且就坐的井沿吧,吃一罐岩缝里挤出来的水,让方言伸展伸展舌头。东家长,西家短,只有乡中才有的话,只有乡人才听的话。就从一棵葱、一粒蒜开始,无须预备什么,一切全任由性情。乡里的话就是山野的风,并不刻意叙说什么,却又什么都叙说。故乡也就因这种杂述而丰满,而怡情,而悦目。家园,其实也就在乡人的闲谈中哩。然而,当我抖落头顶的油烟,揩抹桌椅的尘灰时,便有许多陌生的眼神,模糊我的视线。我的肤色,我的服饰,似乎已远离了这里的泥土,而在遥远的那个城市。那一夜,我的笔动情地哭了。我原以为自己只是故乡放飞的城市上空的一只风筝。可是,我却不知道故乡把捏的丝线,如今飘落在何方了。

往后的日子里,在城市的奔忙中,总有衣衫弊旧、扛被挑担在外讨生活的人走入我的视野,便常想他们能否真正走得出故乡眼帘。或许,故乡也只不过是祖先流浪旅程中的一个驿站。那么,在外拾乡的人,乡归何处呢?

夜夜梦回,仍觉乡梦不远,家园就端坐在我心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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